“哗啦——”

    一盆冰冷的洗脚水,带着刺鼻的馊味,毫不留情地泼在了萧烈的脸上。

    冰凉的液体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,浸湿了本就破旧不堪的囚衣,也让他从浑浑噩噩中猛然惊醒。

    “哎哟,七皇子殿下,您醒啦?”一个尖细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恶意,“这北地的风沙就是大,瞧把您给吹得,跟个泥猴儿似的。奴才给您净净脸,您可别嫌弃奴才手重。”

    萧烈猛地睁开眼,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。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颠簸得快要散架的囚车里,四周是黄沙漫天的荒野,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和绝望的气息。

    一个面白无须,身着内侍服饰的太监,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。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的,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快意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萧烈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。

    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,前一刻,他还是21世纪龙国最顶尖的兵王,代号“孤狼”,在执行一次捣毁境外军火集团的任务中,为了掩护队友撤退,引爆了烈性炸药,与敌人同归于尽。

    再睁眼,便成了这个同样叫做萧烈的大炎王朝七皇子。

    一个可悲的皇子。

    生母是个卑微的宫女,早早病逝,在皇宫中如同透明人一般,受尽了兄弟姐妹和宫人奴才的欺凌。因为一次所谓的“顶撞”了当朝得势的贵妃,被他那素未谋面几次的父皇,一道圣旨,直接贬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北境黑石城,美其名曰“戍边守疆”,实则就是个炮灰,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“奴才?”那太监兰花指一翘,掩嘴嗤笑一声,“七皇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。奴才是奉旨押送您来这黑石城的李公公啊。您瞧瞧,这黑石城就快到了,您这‘封地’,可真是……与众不同呢!”

    李公公特意加重了“封地”二字,语气中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。

    萧烈没有理会他的挑衅,而是默默地打量着四周。囚车简陋,木栏上布满了裂痕,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**。押送的队伍除了这个李公公,还有十几个神情麻木、衣甲破旧的兵士,一个个面黄肌瘦,毫无军人应有的精气神。

    “李公公,还有多久到?”萧烈问道,语气平静,听不出喜怒。他知道,跟这种小人置气毫无意义,当务之急是了解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。

    李公公见萧烈没有如他预想中那般暴跳如雷或者痛哭流涕,反而如此镇定,眼中闪过一丝意外,随即又化为更深的鄙夷:“急什么?早到晚到,不都是这吃沙子的地方?七皇子殿下,您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,说不定哪天父皇他老人家想起您,就接您回京享福了呢!”

    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——别做梦了,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。

    萧烈闭上眼,不再说话。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。兵王的本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,开始分析眼前的局势。

    穿越已成事实,抱怨无用。这具身体虽然孱弱,但好在年轻,底子还在。前世他精通格斗、战术、机械工程、基础科学,这些知识和经验,是他眼下唯一的依仗。

    “冷宫皇子?边关弃子?”萧烈在心中冷笑,“也好,远离了皇城的勾心斗角,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,或许更能放开手脚。”

    囚车又颠簸了约莫一个时辰,终于在一座破败的城池前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黑石城到啦!七皇子殿下,请吧!”李公公尖着嗓子喊道,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押送的是一位皇子。

    萧烈扶着囚车的栏杆站起身,打量着眼前的“城池”。

    与其说是城,不如说是一圈高矮不一、布满豁口的土石围墙。城门更是简陋,两扇破旧的木板门摇摇欲坠,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。城墙上,几个衣衫褴褛的守军有气无力地倚着墙垛,眼神空洞,仿佛行尸走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