坚硬的胎头一下下顶在自己的耻骨上,像是要把自己下半身撞散才罢休似的,即便坐垫再柔软,一下下的冲撞也让桑寄生觉得难以忍受。为了在颠簸中稳住身形,桑寄生后背紧紧贴住后面的车厢壁,两腿大大分开,双臂分别撑在车厢左右。

    可这个姿势,他根本顾不上不停晃动的硕大胎腹,腹中胎儿踢动的越发厉害了,让他忍不住哀嚎:“嗯——唔——别…别撞了…哎呦…疼死我了…嘶…嗬…骨头都要碎了…呃——嗯——嗬——小祖宗…别踢了…诶呦…我的肚子…别踢了…啊呦…肚子要被踢破了…”
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被晃得晕晕乎乎的桑寄生感觉马车停了下来,群叔一进来就看到了浑身汗湿的桑寄生,怕他伤风,下马车前先帮他换了身衣裳。

    孩子们的马车比他先到,此时已经纷纷缠上了正在帮忙砌墙的杜松。源儿挂在他身前,澈儿和淙儿一左一右搂住他两个胳膊,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叫着“阿爹”“阿爹”,杜松面上露出无奈,只得停下手里的活,拖着三个小的到工地外面,宠溺的和他们说着话。

    杜松远远看见第二辆马车到了,安抚好三个孩子,小跑着上了马车,看见车上冷汗淋漓的桑寄生心疼极了,揽住他的后腰,在他浑圆硕大的胎腹上揉抚着:“哥,你太胡来了!这一路上这么颠簸,要是路上颠出毛病来,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可怎么好!”

    见到丈夫,桑寄生自然不会故作坚强,靠在丈夫怀里,虚扶着腹侧,既后怕又担忧,愁道:“哼…唔…这次的确是我托大了…幸亏孩儿没事儿…呼…呼…只是折腾这一次…怕是…嗯——哈…我怕是怀不住了…若是回去再颠簸一路…唔——嗯——孩子怕是会被颠出来…”

    一听这话,杜松立刻心疼起来,什么抱怨的话都咽了回去,赶紧安慰道:“没事儿,哥,咱不怕啊,我这就让宋达去城里请稳公。正好现在城里热,咱们一家子这几天就在庄子上避暑了,等你肚里这个落生了,身子养好了,咱们再回去。对了,哥,一会儿我扶你回屋歇着,顺便看看咱们家的庄子建得怎么样了,我这半个月可没白忙活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”缓过这阵胎动,桑寄生稍微有了点精神,“好,咱们这就下去吧,也省得孩子们担心。”见他确实缓过来了,杜松就扶着他下了马车,往新盖的房子那边走。

    杜松扶着他一边走,一边介绍这边的施工情况:“我打算把院子圈的大一点,中间建五间正房,前后院的东西两侧再各建各三间厢房,除了堂屋之外都打上炕,以后带着孩子们来也能住得下,然后再后院加建几间仓库和地窖,用来存东西,最后把院墙圈得高一点,撒上瓦片,以备不时之需。现在前院的东西厢房已经建好了,宋达一家住在东厢房,我暂时住西厢房,别的还在建,所以地上有些乱,你当心脚下,可别摔了。”

    桑寄生看着略显凌乱的建房现场,听着杜松发自内心的喜悦语调,心里也觉得十分开心,就连十分沉隆的胎腹似乎都变得轻巧了一点:“嗯,就按你说的来就是,我身上没什么力气,先扶我去你屋里躺躺,你照顾好三个孩子。”想到他如今身子沉隆,杜松就扶着他去了自己住的屋子,将人扶上炕躺下后,才轻手轻脚的出去。

    本来他想让宋达家的二小子带着三个孩子去村里找同龄人玩儿,结果澈儿非得呆在这儿,还说要帮杜松的忙,最大的不走,剩下两个小的自然不肯离开,淙儿也叫嚷着:“阿爹,我们也能帮忙,让我们在这儿帮你吧!”杜松无奈,只能让他们三个留下帮着搬砖,加上李成,四个小子忙得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“唔——嗯——嗬——嗬——哈…哈…呼…”在屋里休息的桑寄生却不怎么好过,杜松离开没多久,一阵剧痛就从腹中升起,疼得他只能尽力蜷着身子,一手捂着肚子,一手紧紧抓着手下的褥子,冷汗瞬间就从额间滑落,两息之后,桑寄生身上的衣服就又被冷汗打湿了。

    “呋——呋——”好不容易缓过这阵产痛,桑寄生吐出一口浊气,他再也躺不住,强撑着,靠着炕柜坐了起来,看着卡在双腿间的硕肚,抚了抚,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:“乖儿,你要出来了,是吗?不急…呼…呼…慢慢来…”

    过了一个多时辰,桑寄生的肚子才算彻底消停下来,他也习惯了腹中的抽痛,透过打开的窗子,就看到几个孩子在外面帮忙搬砖,看他们一个个都笑得很开心,桑寄生心里也轻松,就扶着肚子下了炕,去了外面。杜松见他出来,赶忙过来扶:“哥,没事吗?要不再在屋里歇一会儿?”

    桑寄生摇摇头,道:“我觉得还行,孩子消停了不少,趁着水还没破,多走动走动,他下来得也快些,再说了,若是真难受了,我自然会回去,所以啊,你用不着担心,去忙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桑寄生推了推他,让他自去忙了,他自己则在院子里溜达起来。杜松自然不放心他,是不是就要回头找一找桑寄生的踪迹,观察一阵,见他确实是在散步,这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,桑寄生觉得腰酸坠得更厉害了,肚里孩子也渐渐折腾起来,他扶着肚子微微喘息:“哼…唔——呃——看来真的要生了,好孩子…呼…呼…爹爹…爹爹这就回屋…”

    孩子不断往下顶,桑寄生只好将双腿撇开的更大,双手撑着后腰,腆着肚子往屋里走,结果就听到“诶呦”一声,他听着是小儿子杜启源的声音,急忙转身,就看见他跌坐在一堆青砖上,红着眼睛,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。估计是跌了,虽说男孩子摔打摔打没什么,阿爹、哥哥们也都在,可桑寄生还是觉得心疼,到底换了方向,朝着小儿子走去。

    “嗯——嗯——哈…哈…肚子…肚子要掉了…”才迈开腿,圆隆的胎腹就猛地往下一坠,疼得桑寄生闷哼出声,感觉耻骨已经快被腹中胎儿撞碎了,但他还是坚持着往已经哭闹出声的小儿子处走去,“乖源儿,怎么哭了?哼…唔——咱们是小男子汉了…哈…哈…不可以哭鼻子哦!”

    一边说话一边想帮他把眼泪擦掉,结果弯腰的时候没注意,不小心挤到了肚子,肚子登时硬的跟石头似的,胎儿也更加兴奋地往外拱着,桑寄生到底没忍住,趔着腿扶住还没砌好的半截矮墙,叫出了声:“呃——呀咿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已经闻声赶来的杜松一听这声音,忙不迭加快了脚步,将人一把扶住。

    “哥,哥!你怎么样?是不是要生了?”杜松揽着桑寄生,一手帮他扶住肚子,对还在忙活的众人道:“各位就先忙到这里吧,各位也看见了,今日家里怕是要遇喜,不宜再动土,当然,工钱照旧,待停当了,再给大家伙儿发喜蛋!”一众人看着在杜松怀里大喘气的桑寄生,都了然的笑了笑,在李叔的引导下回家了。

    桑寄生只觉得肚子里好像揣了块烙铁,又热又烫,他都不敢摸自己的肚子,可终究不是真的烙铁,那活物正在往下拱着,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花穴已经大大张开,不断吞吐着那已经露出一小块儿头皮的坚硬胎头。

    可他还没忘了一旁的孩子们,愣是挤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来,想要安抚孩子们:“源儿乖,跟哥哥们一块去玩儿吧,不怕,呼…呼…爹爹没事儿…是爹爹要生小弟弟了…去玩吧!”

    两个大的见过桑寄生生产,澈儿很快反应过来,就和淙儿一起哄着老三和李成一起去玩了,那头群叔带着稳公把屋里收拾成了临时产房,就等着杜松把桑寄生搀扶进屋里了。